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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唯一的一次意外，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那次事故的产生至今原因不明，报告书上也仅是寥寥几语，冠冕堂皇的粉
饰着一切太平。
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的奈叶，全身被囚梏在厚实的绷带中，血液干涸后呈
现出铁锈般的色彩，她觉得自己仿若一堆被人遗弃的破铜烂铁，掩埋在荒
原炙热的黄沙中，终会被沙漠干燥的炎风抽去身体中最后的一丝湿润，风
化残骸。
偶尔清醒的时候，她会笑着开导坐在床前眉头微颦眼神担忧的金发女孩，
理由无非是些蹩脚低劣的冷笑话，从“啊哈哈以前都是我轰人家现在总算
轮到别人还我一炮了老天有时候真是公平的让人生气啊”到“没事的没事
的FATE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结实的跟牛一样”等等等等。可那样的玩
笑话毕竟都是少数，更多的时候，她总会陷入浅眠之中，模模糊糊的分不
清现实与幻境的区别。
梦境中的自己永远是孤单一人，偌大的房间冷寂的空无一人，只剩残阳似
血。四周的喧嚣悄无声息的湮灭的影踪，愈发衬的自己的呼吸沉重可怖，
如隐藏在暗处的魔兽，伺机而噬。
凄厉明艳的夕阳却依旧恶毒的泼下了一地的残光，那些光线在她的瞳孔中
放大着扭曲，这一秒鲜艳胜血，下一秒却漆黑如墨。
她明白自己是被梦厣住了。
而永恒的梦境只有一个姓名叫做死亡。
奈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隔天正午。阳光闲散的划过菲薄的窗棂撒下满
室的暖光，松木制的地板被烘烤出古老的馨香，逆光三画两笔的勾勒出窗
前女孩粗略的身影，随兴的忽略了她细致的轮廓。
梦里那些光怪陆离的影象依旧历历在目，仿佛一个不曾远离的虚象，不离
不弃，生死想依。昏睡太久的意识阻隔着理智的苏醒，她望着FATE模糊的
面容，不加思考的问句脱口而出，再难反悔。
“呐，FATE，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窗前少女的身影明显的愣了愣，伸手拉过夜蓝色的棉布窗帘，遮断了窗外
波光般肆意流淌的阳光，间或还能见到一些稀疏摇晃的枝叶，打下一片磷
光洵洵的班驳树影。
“你醒了，”FATE泛起了温润的笑颜，替她拾起了有些下滑的被角，声音
如同一团被揉碎的绵纸，蕴藏着奇异的宁静疲累，“要喝水吗？”
仿佛明白了自己触到了什么样的禁忌，眼前这个少女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
隐秘过往在她脑海深处书页般哗哗翻过，烙伤了刚刚挣脱黑暗的眼球，隐
隐做痛。
曾经的曾经，这里有过一位慈爱的母亲，却在命运的玩弄下，在一场事故
中，被火光将一切抹杀的干干净净。失去了所爱的母亲，陷入疯狂的境
地，在耗尽毕生的心血后，怀抱着长睡不起的女儿，以绝望到残忍的姿
态，万劫不复的坠进了时空的间隙。
母女天性，相似的也许不止仅有血脉而已。
于是他转过头，兀自辩解，没什么，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不会让你死的，”金发女孩的声音却在此时突兀响起，带着一丝不曾让
人察觉的颤音，“怎么可能让你死，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她死死的抓住粉黄的被单，留下了紊乱的印记，嘴唇却磕出了惨白的痕
迹，抛出了她的问题。
她说，可是奈叶，如果我死了，你又该怎么办？
奈叶很想以打趣的口吻将这个话题打发过去，却在对方那副泫然欲泣的神
情下，湮灭了话语。她的嘴唇如干渴的鱼般微微开阖，吐着无声的气泡，
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突然记起梦里那些大片大片的空白，里面无一不盛满了某个女孩娇小坚
毅的身影，那个金发的少女就这样在她的臂弯里沉沉的睡去，安稳的如一
个贪眠不起的孩子，却永远失去了醒来的机会。这些梦的碎片她统统都记
得，哪怕它们微小琐碎的像北方寒冷之地须臾即逝的极光，散着萤虫般微
弱的光芒，转瞬消失。
于是，对话就此戛然而止，找不到任何有关答案的字句。
后来的后来，奈叶最终费力的扯出一个另人心疼的笑容，眼里浮起了阑珊
湿意，喃喃的告诉她，“没事了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没死吗，”她吻
上了眼前少女颤动的眼帘，轻声低语。
“所以，我会为了你，好好活着。”
她知道这种近乎安慰的承诺多么的软弱无力，再坚定的誓言终是抵不过时
间的肆虐，就如海市蜃楼般在恍惚间就丧失了预演。
几十年后，她们终将被泥土深埋，腐在了泥里，烂在了土中，至多不过变
成了故事继续流传，或者，再贪心一点被印上了教科书，以另一种面目持
续不灭。
可那个时候，谁还能记得她们的生死契约。
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奢侈的永远存在，多少亿年后宇宙毁灭，所有的
一切都将踏入盛大而决然的深眠。
但是至少，在这一瞬间，她们可以感受到那些不肯老去的誓言，是怎样抵
抗着死亡的侵蚀。
“所以，我会为了你，好好的活下去，直到你离我而去的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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